为什么中国人都不喜欢排队呢?有人认为国人的不守秩序是资源不足造成的,我认为主要不是这个原因。资源充足与否,从来是一个相对的概念,今天的资源比20年前要丰富多了,但乱挤依旧。
有一个社会模型很能说明问题:乘飞机。飞机对号入座,资源是充足的。但登机时,照样争先恐后,照样后来居上。当然,挤的人有一个理由:上去慢了,行李就没有地方放。看来还是资源不足。那么下飞机时不用着急了吧?不行!机舱门还没开,就有一些旅客逃命似的打开行李箱、拎下行李,挤在过道上,时时准备喷射而出。这时他们并没有现实的利益。他们迫不及待地挤在过道上,已经是一种下意识,大概是觉得别人已经站起来,自己还坐在那里,肯定会吃亏。
另一个社会模型是塞车。我曾在德国的高速公路上遇到塞车,其情形是,没有任何人往别人前边乱插。因为他们知道,前边有障碍,往前乱钻只会把事情搞坏。但中国人不然。只要有一条缝,他就要钻进去,本来别人还可以走,他一钻,大家都走不了了。但对他来说,钻进去,就算都走不了,心理也安然;如果不钻进来,看着别人走,心理就难受。
这两个社会模型反映出,中国同胞争先恐后的心态,已深入到潜意识,即使没有利益,这种心态也足以令他向前猛冲。
这让我想到了基因这个词。人与人的不同,是由基因决定的。民族与民族的差异,也是由基因决定的。
最近读了一本谈健康的书,一位保健专家针对中国人迅速发胖、糖尿病增多的现象提出一个论点,认为与中国的“贫困基因”有关。什么是贫困基因?他解释说,在一个食物缺乏保障的环境里,能够最大限度地存储能量的人,容易挨过饥荒;缺乏这种能力的人就会被淘汰。久而久之,生存下来的人就都具备了存储能量的能力,由于这是贫困的生活环境所造成的,所以称之为“贫困基因”。到生活条件富裕之后,这种基因会使人过度存储热量,转发为脂肪,进而破坏代谢机制,引发糖尿病。
既然长期贫困的生活能给人培育出“贫困基因”,那么,数千年的封建专制统治不可能不给中华民族留下特殊的文化基因。我想,恐惧,就是其中一个重要的基因。
中国历史,从大的局面来讲,总是分裂多于统一,战乱多于和平。这种状态下的中国人,只能是听天由命,如惊弓之鸟一般捱日子。一有风吹草动,首先想到的是自己的身家性命。这样的人群,哪有秩序可言?逃得快的,还有可能苟活;犹豫一点的,顾及一点礼义尊严的,早就成了乱军囊中的人肉干。几经淘汰,恐惧就进入了先民的基因。
即使改革开放之后,这种恐惧也没有消除,只是恐惧的内容发生了变化。没发财的,怕一辈子受穷;发了财的,怕政策有变。更普遍的心态,是怕别人得了便宜,自己吃亏。乘机坐船,人人急着往前乱挤,因为怕别人走在自己前边。落后就要吃亏,不争就要受损,这就是恐惧基因在现阶段的具体表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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